站在瓜达尔KoheBaatail山上,眼下东南方是瓜达尔港码头。沙地的棕黄和稀疏植被的暗绿,与海岸线一起模糊到天际。一只雄鹰从相机取景器右上方划过,不经意间被捕捉在画面中。

瓜达尔港上空的雄鹰,就像是瓜达尔的战略蓝图,看得很高、很远,只在某些特殊时刻才能被捕捉到。视线之下裸露的荒漠和沿海岸线星星点点铺开的低矮民居,是瓜达尔的现实:贫瘠、原始,一切需要从零开始。

有一群人是瓜达尔的守望者,把青春和生活放在了瓜达尔,改变着现实,尝试撑起战略。这需要非凡的勇气和巨大的忍耐,在一场不能预知未来的赌局中,憧憬又忐忑地掀开、打出当下的每一张牌。

目前唯一在瓜达尔的中国人,被戏称为“瓜达尔的中国鲁滨孙”,他是瓜达尔港中方运营公司的员工。

“中国鲁滨孙”住在瓜达尔港区,除非工作需要或有其他中国人到达瓜达尔,他很少到港区外的瓜达尔市镇上。有安全的考虑,更主要是不希望动用太多安保资源,影响当地人的生活和正常社会秩序。

中国人的安全在瓜达尔受到严密的保护。第一财经报道组在到达瓜达尔之前,首先要得到巴基斯坦内政部和俾路支省政府在安保方面的许可和支持。一方面是出于达瓜达尔后,记者采访全程受到非常严密的安全保护。

已经在瓜达尔驻守一年多的“中国鲁滨孙”,有4个持枪贴身、军队出身的当地安保,由当地负责安全的部门指配协调。全天24小时两班轮流对“中国鲁滨孙”进行保护。即便是“中国鲁滨孙”从宿舍一头的厨房走到另一头的洗漱间,两名安保人员中的一名也会立即起身、跟上、护送。

不出港区的“中国鲁滨孙”,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工作。他和五六十名当地员工一起工作在港口、吃住在港口。工作之余偶有的排遣是跑步、钓鱼和读书。

指着码头岸线,“中国鲁滨孙”说,这边到那边是604米。他每天沿着码头岸线跑四个来回,一个来回是1208米,四个就是4832米,近5公里。

他在港口浅海处钓鱼,鱼钩涌动后钓上来了一米多长银白的带鱼、蜿蜒的鳗鱼和一条小黄鱼。当地员工给他拍了不少钓鱼的照片,看得出,有的时候是晨曦,阳光微弱,海水蔚蓝,有的时候是傍晚,夕阳已西下,背后是金色的海岸。

更多的时候,“中国鲁滨孙”一边钓鱼,一边看书。啃字典是消磨时间、提高英语的好方式。他已经在牛津第六版英文词典中找出了5个错误。

见到记者,他急切地让我们分享随身的电子书、好看的电影和喜欢的音乐,也终于能继续操练起他那带有浓厚乡音的普通话。

“鲁滨孙”说,以前学英语的时候,真的很想到处看看。就像最近那封流行的辞职信写的那样:“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鲁滨孙”毕业后就走向了世界,在非洲工作了两年后,他来到了瓜达尔,就这样迎接着瓜达尔的每天的黎明。

尽管整个瓜达尔港及地区的项目现场,他都已踩点过多次,但在陪同记者采访期间,“鲁滨孙”还是去了一些没机会去的地方,比如瓜达尔乡下一所条件艰苦的公立女校,遇到了热情的瓜达尔小学生和中学生。

“鲁滨孙”此前受邀到另一所条件更好的学校教汉语,他有所犹豫,港口运营工作现在处于非常关键的时期,公司上上下下面临巨大的压力和深重的期待。作为一家专业港口运营公司的员工,他觉得自己必须首先把本职工作做好,而且也担心自己的乡音无法胜任这份兼职工作。

看到公立女校围着白色头巾坐在石头台阶和土地上观看表演的小女孩,“鲁滨孙”被那种懵懂与眼神深深触动。“相比她们,发现我拥有得太多了,应该分享。”他说。

欣慰的是,离开瓜达尔前,记者得知,瓜达尔港与克拉玛依市和珠海市结成了姐妹城市,很快就会有来自两地的汉语教师来到瓜达尔的学校,为当地师生开办中文课程。

瓜达尔港开发计划完全启动后,“鲁滨孙”也会在目前的大海龟和三只小狗相伴的基础上,遇到自己的“星期五”,以及更多的小伙伴,会有更多的人,特别是更多的中国人,和他一起守望瓜达尔。

在瓜达尔港区瓜达尔港务局楼前300米左右的地方,在瓜达尔难得一见的绿丛的掩映中,矗立着一座小型纪念碑。一面纂写着2002年~2007年中国援建瓜达尔港的历史由来和港口信息,另一面翻开书卷的石刻上记录着牺牲在瓜达尔港建设中的四位中国工程师烈士的名字。他们是牺牲于2004年5月3日一次汽车炸弹袭击中的郝广川、周学孟、郭共红,和牺牲于2003年10月18日一次工程事故中的杨晓运,他们成为了瓜达尔永远的守望者。

石卷下方写道:我们为他们的在天之灵安息而祈祷,也为瓜达尔港的繁荣而祈祷。

(第一财经电视记者杨昕韵、方商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