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一路走好,你太豪爽,太拼命了。”1月3日早间,刚刚起床的清科创始人倪正东听说47岁的小马奔腾董事长李明病逝的消息,旋即在微信上发出了消息,“大家爱惜身体啊。”

知情人士透露,李明因心肌梗塞1月2日晚间去世,李明属马,却未来得及迎接他生命中的第四个本命年。

在李明匆匆辞世前1年多的时间里,小马奔腾影视公司一直在为融资、并购、上市而辗转腾挪。

2013年下半年,李明最后一次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面对新媒体冲击,他表示,“深入思考所谓“媒体就是信息”的理论,我们越发认为,在这个时代,有些信息必然还要通过电视传播,这是这个国家的主流信息,是针对社会最广泛受众的信息,其中包括娱乐和商业信息。在这样的市场中,既要主动搏击,也要坚守阵地。”

如今,小马奔腾坚守的业务领域仍在,而创始人英年早逝,让人不胜唏嘘。

一生偏爱军旅题材

李明生于北京的一个军人家庭,1989年毕业于广播学院摄影系,与央视名嘴白岩松等人是大学同学。圈子的朋友们叫他“大狗”,后来叫狗哥的多起来,也是倪振东微信里称呼的由来。

他曾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回忆,最初是从摄影记者做起,他念旧,记得人家对他的好,“全靠同学们帮忙混碗饭吃”。曾在多家大型广告公司任职,负责拍摄广告。

代理央视广告为李明创业带来了高起点,1994年小马奔腾(前身为雷明顿广告发展有限公司)代理的广告包括从最初央视一套《新闻30分》、《新闻会客厅》到如今的新闻频道、电影频道等多个频道栏目时段。直到今天,广告仍然为小马奔腾带来稳定的现金流。

进入广告业为李明带来了第一桶金。随后,李明尝试投拍电视剧。在电视剧的选择上,李明个人偏爱军旅题材的影片。2004年,小马奔腾首次投拍电视剧《历史的天空》获得较高收视率,随后一发不可收,《甜蜜蜜》、《我的兄弟叫顺溜》、《我是特种兵》,部队大院的生长环境以及对人性的探究,李明选择的这些电视剧,都斩获颇丰。李明介绍,截至2011年,小马奔腾60%利润来源于电视剧。

近年来,小马奔腾也尝试进入电影市场,2009年跟投《机器侠》、《花木兰》是“小马”进入电影业学习和操练团队的阶段。2010年的《越光宝盒》是小马奔腾独立投拍的第一个项目,《越光宝盒》1.4亿元人民币的票房对于小成本制作来说,无疑是个不错的成绩。迄今小马做电影投资回报最高的一个片子是《将爱》,投资不足2000万元的《将爱》票房更是突破了2亿元。

上市之路

在影视剧公司华谊兄弟和华策影视纷纷上市的今天,小马奔腾也希望借助资本力量上市。

2007年底,霸菱亚洲注资4000万美元。这是小马奔腾获得资本市场的第一笔融资。随后的2011年,由建银国际影视出版文化产业投资基金领投,开信创投、信中利等其他多家风投跟进、股价交易额达到7.5亿元的融资项目,成为中国影视产业当时最大的一笔融资交易。

“小马奔腾的题材很好,但是价格也比较高。”一位接触过小马奔腾的投资界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小马奔腾最近几年一直是投资界的追捧题材。

融资后,小马奔腾出乎意料地收购了好莱坞特效公司——詹姆斯·卡梅隆创办的数字王国(Digital Domain),最后成交价3020万美元。收购背后的功臣之一是李明生意上的搭档副董事长钟丽芳。

近几年来,小马奔腾的资本运作几乎全靠钟丽芳运作。而李明则更多的负责与编剧、导演的沟通,碰撞出好的创意。

笃信“内容为王”是李明的特点之一,他希望,小马奔腾成为最重视内容的影视剧制作公司。为了保证内容,小马奔腾签下了一批有实力的编剧和导演,包括吴宇森、张一白、宁浩、刘恒、芦苇、兰晓龙、宁财神、李修文、孔二狗等等。

李明生前透露,吴宇森导演的《飞虎队》,将使用数字王国北京公司的特技服务。有业内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达了担忧,“李明的突然去世,或许会对吴宇森的新片产生影响。”

2013年上半年,一直在电影领域谋求突破的华谊兄弟曾经向小马奔腾发出过收购意向,但李明慎重考虑后最终选择拒绝。华谊随后选择了张国立的电视剧制作公司作为收购对象。

在李明原本的设想中,小马奔腾的三驾马车将通过上市完成行业的格局变化,他曾告诉记者。“在我看来,广告还是传统业务,不可避免地将遇到行业发展的天花板。而投入电视剧、电影这些业务,我们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行业前三名。如果我在每个领域都能做到行业前三,小马奔腾的综合实力就是行业第一。”

而2013年新媒体的快速冲击,也给小马奔腾带来了不同程度的业务影响。李明最后一次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他表示,广告业务本身的体量说明了电视媒体尚存的巨大商业价值,没有必要放手,肯定会稳定、深挖这块业务;对于电视剧的制播,正在探寻受众观看习惯和电视台播出需求的变化,要适应这个变化,让作品的形式格式也适应这样的变化。

“文化的软实力提高是要有付出和耐心的。小马奔腾一直如此执业,也没有改变的打算。”李明生前这样说。

附录:李明观点

(选自其生前给《第一财经日报》的书面答复)

1.新媒体冲击下,小马奔腾的立场是什么?

小马奔腾是一家集电视广告代理、影视剧制作发行于一体的,横向经营的影视媒体集团。传统的电视广告运行已经将近二十年;电视剧的操作,从萌芽期算起,也有十五年了;电影和节目的运作,相对时间短些。在发展过程中,作为业者,我们切身感受了传统电视和广告行业的演变。互联网对传统电视媒体毋庸置疑的的冲击,对我们在电视剧和广告代理上这些传统业务的挑战,我们预见并体验到了。

传统媒体会消亡么?我们认为不会。电视的主流媒体地位或将减弱,但每个媒体都有自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市场份额的再分配也是一个逐渐的过程。深入思考所谓“媒体就是信息”的理论,我们越发认为,在这个时代,有些信息必然还要通过电视传播,这是这个国家的主流信息,是针对社会最广泛受众的信息,其中包括娱乐和商业信息。在这样的市场中,既要主动搏击,也要坚守阵地。

我们在寻求改变,在向新媒体主动靠拢。电视与网络,容易被看成对手。今年(指2013年)北京电视开机率从70%下降到30%,很多电视人有了危机感。然而,小马看来,新旧媒体并非不可得兼,作为内容的供应者,必然乐于看到媒体的丰富和发达,以及变化提供的更大的机会——资本机会、播出的渠道机会以及盈利的机会。寻找共生其中的规律和方法,是小马正在探索和实践的课题。

渠道为王还是内容为王?当渠道的建设已经臻于成熟,就会对内容产生更大的需求。拜互联网下各种新终端所赐,我们庆幸。小马对原创的不懈坚持,对影视商业生产力的苦苦积累,是不废之功。未来,互联网会削弱电视,或许甚至取代电视,但形成内容的要素、创作的基本要素、人才与技术构成的要素,不论采用任何平台,是不会改变的。分散化个体化的创作无法取代集约化的专业创作,大众媒体,不论其怎样演变,对于优质内容的需求是刚性的。我们术业专攻于此。

2. 新的电影技术带来了什么?

数字王国的收购和其后落地北京,不仅旨在对小马自身一家制作实力的提升,这对于中国影视行业,都会有积极的帮助。这几年来,影院、屏幕数量,更重要的是观众数量的激增,行业的兴旺,有目共睹。未来的电影是什么样子?五年、十年以后的样子,我们现在可能无法想象。如同3D技术为电影行业注入了活力,新的技术还会出现,还会带动进步。整个电影史上,每次新技术的应用都带来了新的表达方式,让电影更深入敏锐地触及我们人类感官,带来新的想象空间和思维维度。小马看好的正是数字王国立体图像呈现方式。投影不是平面的屏幕上的影像,而是立体空间模拟能空间真实的存在,打个比方,电影是放映在舞台空间的,环境、人物和事件是以四维呈现的。这将造成多么奇妙的观影体验啊!这是家庭观影、任何屏幕上的平面观影,都无法到达、无法模拟的体验啊!这时,电影院的价值就是无法替代的,你必须去看电影!数字王国的技术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我们中意的是它改变行业未来的技术,而非仅仅在目前概念下,提高特效制作的水准和效率,当然,这是不言而喻的底线要求。我们对这种革命性的进步抱有期待,也梦想成为它在中国的“始作俑者”。这个布局,我们不仅考量了对本公司创作的助益,更是面向整个电影市场,面向未来。当然,理想主义者也是要靠市场生存的。并购和落地使得技术和人才”进口”到中国,让我们成为当前世界画面制作的前沿,我们的电影项目,比如吴宇森导演的《飞虎队》,就将使用数字王国北京公司的服务,这样,实景拍摄难以完成的飞行、空战、大场景,会得以极致呈现。技术应用的现实意义,也是重要的。

3.大数据对小马奔腾有影响吗?

大数据对我们来说是个新题目。

同其它国家、地区相比,我国人口基数大,观影数量大,影像消费量大,这算不算大数据的一个因素?在影视上,我们的大数据可定比美国大!大不是目的,大而不当可能反为其害。

精品是数据,垃圾也形成数据,很多垃圾在一起,就形成肮脏的大数据。数据放到网上,无非一个个比特,对我们来说,比特不是我们的计算单位,我们是按一个个灵感、一个个好主意来工作的。小马关注的是如何制作出好的作品,数据的存储传输不是我们的本业,我们只做数据的原点。当然,我们乐于见到数据分析对我们的指导,以便调整创作方向。未来媒体信息的主要载体是数字,如同食物的基本构成是元素。厨师关注食物的色香味型,食客的感官体会,而不会琢磨如何把更多的元素塞进顾客肚子,这种馆子,谁会去享用呢?我们做不出好品相的作品,哪个观众会看呢?所以,不论大数据热是否会改变行业的格局,还是那句话,术业有专攻,作为内容提供者,小马的任务是出精品,不论搭载着电波,还是化身为比特。

技术的进步带来了什么呢?我最近常想这个问题。无疑,大数据时代,信息的获取将更为方便、容易,价格更便宜,副作用是,一个垃圾作品,通过网络的放大,可能会受到大众热捧,从而更能赚钱,即便它产生社会毒害,正如谣言更有魅力,坏事更能远播;更糟糕的是,这种“成功”,会鼓励后进,文化的轨道会不会因此改向?可能我多虑了啊!我想,文艺作品的社会责任感在这个时代更为宝贵,小马应该站在社会价值的主流,并通过作品的来放大传播这样的价值,传递正向能量。

数据技术的发展应用,给影视艺术提供了更大的舞台,要求我们用更高级的智慧,来演出这更大的戏。技术是硬性的,文化是软性的——思想,艺术,人,如何与技术完美结合,永远是小马的题目。小马擅长的军事题材电视剧,从《历史的天空》、《我的兄弟叫顺溜》到《民兵葛二蛋》,一路获奖高收视率,如何在网络时代再现往日的热度,我们费了苦心。网络播出不意味着降低水准,当有效的市场容积增到足够大,必然要求提升水准!我认为,在大数据时代,你必须真心真意、真金白银,真材实料,因为播出不再是一过性的,它作为数据,会一直在那儿。文化的软实力是要有付出和耐心的。小马一直如此执着,也没有改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