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非洲大草原上,不仅有央视每年直播的动物大迁徙,还有一个中国商人的名字——徐京华。

徐京华不爱玩自拍,流传出来的照片也不多。有媒体描述他身材矮小、发际线高,上嘴唇的胡子倒浓密得像牙刷。

但行事低调和外貌不起眼往往隐藏着极强的生命力。徐京华像是一只雄狮,在非洲大草原肆意驰骋:安哥拉的军火和石油、几内亚的矿产、津巴布韦的钻石……都有他的身影,甚至还把生意做到了俄罗斯和朝鲜。

徐京华

简而言之就是:这哥们在非洲的人脉极广,关系很铁,靠以下七个步骤建立了他的“非洲帝国”。

1.声势唬人:7架飞机7个名字

怎样才算有钱?豪车豪宅早就out了。徐京华给出的答案是私人机队。徐拥有7架飞机,其中一架由空客340改装。

A340是双通道宽体大飞机,有4台发动机,比我们在国内出行常坐的波音737、A320要大很多。A340最高瞄准的竞争机型是波音747,而后者是美国总统的“空军一号”的机型。

徐京华坐着私人飞机往来于中国和非洲,也邀请过很多中国官员和商人同行,展示实力。一家电视台的老板,就曾在徐的私人飞机上“巡视”了安哥拉首都罗安达。

10月7日被宣布落马的福建省长苏树林就坐过徐京华的飞机。而财新网报道,翌日徐京华也在北京被带走调查。

除了私人飞机很多,徐京华的名字也很多。国际上一般叫他Sam Pa,此外至少还有Samo Hui、Sam King、Tsui Kyung-wha、Ghiu Ka Leung、Antonio Famtosonghiu Sampo Menezes。不过这些名字,去年都被美国列入了制裁名单。

那么,一个人究竟有怎样的“能耐”,才能既被中国调查,又被美国列入黑名单呢?

2.政治选择:动荡时局正确站队

首先,是关系。就如同非洲大草原的狮子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Sam Pa把中国人搞关系的能力在非洲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的发迹很大程度也依仗着他的盟友。

Sam Pa 1958年生于中国大陆,幼年迁往香港,目前拥有英国和安哥拉双重国籍。安哥拉就是他起家的地方。

安哥拉位于非洲西南部,首都罗安达,西临大西洋,国土富饶,未开发的资源十分丰富,沿岸共蕴藏了超过131亿桶的石油。

不过安哥拉从1975年开始就一直打内战,直到2002年反对派领袖被击毙。安哥拉总统多斯桑托斯(Jose Eduardo Dos Santos)1979年上台,他至今还在任!而Sam Pa在安哥拉内战期间卖过军火,与多斯桑托斯有交情。

这种患难与共的交情奠定了Sam Pa商业帝国的第一块基石,从2003年起他就利用安哥拉的资源优势,做起了石油生意。

当然,安哥拉人也不会凭着交情就把这块肥肉交给Sam Pa。战后的安哥拉,按照中国人的话讲就是“百废待兴”,Sam Pa承诺给安哥拉做基础建设。

3.傍紧权势:关系通道上下打通

在安哥拉的石油生意中,Sam Pa傍上了对他今后道路至关重要的人物——安哥拉国家石油公司的CEO文森特(Manual Vincente)。在贫穷却石油丰富的安哥拉,石油公司的CEO绝不仅是商人。

文森特的权势简直就是在总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曾出访中国受到中国领导人的接见,后来他确实成为了安哥拉副总统,被视为总统的接班人。

所以,文森特不仅掌管安哥拉的石油,还代表着安哥拉政府。2004年,他还把Sam Pa介绍给了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当时Sam Pa与一位罗姓女性共同出席了查韦斯亲自主持的电视节目《你好总统》。

查韦斯在节目中称赞罗:她是那么富有魅力,她是一名中国将军的女儿,现在是跨国公司的老板。

罗是Sam Pa另一位重要的盟友,“跨国公司”指的是2003年在香港成立的中国国际基金(中基公司)——在台前是罗,而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是Sam Pa。

罗是北京人,已经有了香港身份证,她擅长德文与英文,早年曾在中央外联部工作。有外媒称她曾当过邓小平的翻译。有与Sam Pa合作过的非洲政要表示:Sam Pa想要摆脱罗是不可能的。

4.抓住时机:顺应大势勇于拍板

想做大生意,钱不够,也没有经验怎么办?Sam Pa的经历告诉我们,除了要有“政府高层关系”,还要抓住了时机。

Sam Pa初涉石油之时,正是国家号召中国企业“走出去”之际,2004年Sam Pa的中基帝国靠着安哥拉的“18号石油区”起家。

当时,石油巨头英荷皇家壳牌招标转让18区块50%的权益。这可是一块大肥肉,多国石油公司都流着哈喇子争相竞夺。但中海油出价3.8亿败北,印度和日本公司联合竞标,与壳牌签署初步协议。

不过,印度人和日本人做梦也没想到,战胜了中国石油公司后,却被一个香港商人“截胡”了。

Sam Pa先是到北京兜售方案,说自己有办法将18区块拿下。曾在香港中国光大集团有限公司任董事的王某,为他牵线搭桥。王就是罗的丈夫,此后也成为中基公司的核心。

与中方接触之后,Sam Pa直接将文森特带到了北京,想要“走出去”的中石化总经理陈同海“很激动”。

安哥拉政府行使优先购买权截断了18区块的交易。但中石化却没能够直接和安哥拉国家石油公司对接,而是与“安中石油”分别持股55%和45%。而“安中石油”是由Sam Pa的公司和安哥拉国家石油公司合资的,Sam Pa在其中占股70%。也就是说,在这笔交易中,Sam Pa就占了31.5%的股份。

尽管如此,这笔交易还是让中石化乐坏了,还被媒体评为当年最佳非洲投资。不过这个好的开头只是中石化噩梦的开始——这个稍后再说。

5.未雨绸缪:美国也拿他没办法

Sam Pa的中基公司在安哥拉尝到了甜头,开始在非洲复制“安哥拉模式”:从中国国有银行获得贷款给非洲国家修建基础设施,作为交换,中基公司获得石油和矿产的开采权,并卖到中国。

在非洲大地上欢奔的Sam Pa,还在借助着文森特的名望。“借势”是他获取财富的重要手段。

比如,看上几内亚矿产的Sam Pa,起初还遭到了几内亚矿业部长蒂亚姆的刁难:“如果你们和文森特关系真的那么好,就带他来见我。”三天后,Sam Pa带着文森特来了。就是这么任性!

但是Sam Pa的商业套路被西方国家看穿了:往往在一国政权摇摇欲坠时进入有关国家:2008年,是在几内亚一名军官把执政党赶下台之后;2009年,是在津巴布韦的穆加贝政权受到动摇时;2010年,是在马达加斯加一场军事政变后的几个星期……

英国金融时报评价:Sam Pa成为一些专制政权的首选合作伙伴,这些政权控制着非洲一些资源最丰富的国家。这些国家腐败猖獗,数以百万计的人深陷贫困,而统治者聚敛起巨额财富,例如穆加贝(Robert Mugabe)的津巴布韦、军政府手上沾满鲜血的几内亚,以及安哥拉和尼日利亚这样的腐败的石油国家。

西方看来有些“助纣为虐”的Sam Pa, 2008年却收购了华尔街23号——原摩根大通(J.P.Morgan)总部,有美国作家称这里“曾是美国资本主义的终极象征之一”。

去年,美国财政部将他的7个化名都列入制裁名单,冻结他个人和公司的在美财产,禁止美国人与他们做生意。

这怎么能忍!在正义感爆棚、非洲利益又受阻的美国看来,Sam Pa简直就是邪恶轴心。

但这些制裁对Sam Pa来说简直就是“然并卵”,因为他名义上只是其公司的顾问。别说老板了,正式员工都不一定算。

6.核心竞争:将自己打造成刚需

现在再回过头谈谈中石化的噩梦。

18区块之后,Sam Pa和中石化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安哥拉想买3个石油区块,要价13亿美元,Sam Pa要买,而这些区块中石化自己的估值仅1.5亿。

中石化总经理陈同海认为太贵了,放弃投标。不过,2007年陈的落马让Sam Pa看到了新的希望:继任者苏树林给Sam Pa开了绿灯。由于决策失误和国际油价的暴跌,此后的几块油田的交易将可能给中石化带来100亿美元的损失。

而对于Sam Pa来说,在与中石化的合作中,他采用的都是“空手套白狼”战术。所有资金都是由中石化担保、垫付,而Sam Pa却坐拥股份。此外,他还要向中石化收取数以亿计的“中介费”。中石化甚至还向他提供每月限额100万港元的信用卡,供其个人消费,这一刷就是7年。

当然,中石化也不是特别傻,他们也曾试图绕过Sam Pa和出售股权的石油公司直接签署协议。但是,Sam Pa却将当年对付印度人和日本人的办法用到了中石化身上:让安哥拉政府行使优先购买权,将中石化的协议“截胡”。

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使是央企中石化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要想在安哥拉混,必须给Sam Pa分一杯羹。

7.善于包装:假借官方背景营销

国际上对Sam Pa的指责常常将中国牵连在内,尽管中国外交部一直在声明,中基公司跟咱们没有关系,但是有外国总统甚至都认为Sam Pa代表着中国官方。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总是能从中国国有银行拿到贷款,又和中石化这样的央企紧密合作,没有中国官方背景怎么做得到。

在安哥拉的中国人常常也将“中”字头的中基公司误认为是央企。

财新网报道称,有关部委曾向高层递交报告,指中基公司为“由不法港商伙同国内贪婪分子组成的骗子公司”。

不管这种指责是否有道理,Sam Pa的确很会利用中国背景进行自我包装和营销。虽然他可能不喜欢自拍,但他喜欢拿与中国高层领导的合影在飞走介绍自己,人称“照片先生”。还在自己的飞机上插上中国国旗。

“狐假虎威”的Sam Pa一边借着文森特的势,一边享受着中国官方的待遇,甚至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财新网援引的报告显示:中基公司在2004年中国国家主席访问阿根廷前夕,“谎称为配合胡锦涛访阿,将代表中国向阿根廷投资200亿美元”,双方甚至还起草了投资协议的文本,计划在访问阿根廷期间正式签署。

这份报告指出:他们通过极为大胆的谎言,用重金收买外国高层政治人物,骗取重要石油、矿产和基础设施的开发合同,然后转卖给中国有关公司和国际公司,谋取巨额暴利。

狮子在草原上掠杀捕食本也正常,但也不能太肆意妄为,不能连大象都敢咬,连猎人都动。否则,出来混,迟早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