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纳粹组织的大屠杀中,究竟扮演何种角色也同样有罪呢? 这一困难的界限划分工作,在二战后被留给了德国。

21日,93岁的前纳粹奥斯威辛集中营簿记员格鲁宁(Oskar Gröning)在德国北部城市吕讷堡(Lüneburg)受审,他被控对30万在押犹太人犯下“谋杀同谋罪”,并有可能面临15年监禁,但他并不认罪。

虽然此次审判的象征意义较多,但控方和证人都希望通过此次审判来证明,时间的流逝并不能掩盖当年的罪行;同时,尽管格鲁宁坚称他只是整个屠杀方案中的一个“小齿轮”,在屠杀中扮演任何角色,都同样有罪。

奥斯维辛的会计师

93岁的格鲁宁,出生于1921年6月10日的德国宁堡,这是一个位于不来梅以南约三十英里的镇子。

1938年,高中毕业的格鲁宁在当地一家储蓄银行开始工作。在战争爆发没多久之后,他就成为了一名纳粹党成员,并迅速的加入了党卫军(Waffen S.S.):在杂志上看到党卫军士兵照片后,他认为他们看起来潇洒极了。“这是一种自发的热情,源于不想成为游戏中最后一个人的想法。”在一次回忆中,格鲁宁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做出加入党卫军的决定。

在党卫军中,由于他的银行经验,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工资办公室。此后,他被转移到奥斯威辛集中营工作。在集中营中,他的任务依然和“银行业务”有关:囚犯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货币,格鲁宁的的工作是筛选货币,并定期交付给柏林。“我基本上见识到了全世界所有的币种。”格鲁宁在一次采访中表示,“意大利里拉、西班牙比塞塔、匈牙利和墨西哥货币,以及美元和英镑。”

在1944年的5-7月期间,有最少30万人在奥斯威辛集中营被屠杀;当时纳粹用137列列车,运送了42.5万匈牙利犹太人进入该集中营。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这些囚犯首先被分成两组:一组进入毒气室,一组被送往去做苦力。格鲁宁负责将囚犯的个人财务(旅行箱等等)迅速转移到固定地点,这样新来的囚犯就不会对他们的命运起疑心。随后,格鲁宁负责清点财产并将这些钱财运往党卫军位于柏林的总部,为此并得名“奥斯维辛的会计”。

在近些年来,格鲁宁撰写了一本自传,并接受了几次长时间的专访,与其他党卫军不同的是,他并不避讳这段历史,与之相反的,格鲁宁选择了自我暴露:他站出来承认自己曾经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工作,是因为要公开驳斥那些德国那些持“大屠杀不存在”观点的极端人士。

“我认为这是我的任务,在我这个年龄面对这些事情,对那些大屠杀否认者,那些声称奥斯维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人,我想告诉人们,我见过毒气室,我看到了火葬场,我看到燃烧坑。”格鲁宁在一次BBC的采访中说,“我要你相信我,这些暴行发生了。我就在那里。”格鲁宁表示这些惨剧困扰了他的一生,不过在自己的角色方面,格鲁宁坚持这一观点,即他只是大机器上的一个小齿轮,而且他是无罪的。

在二战后期,格鲁宁在加入做战后被俘虏,并在英国做了两年战犯,在1948年返回德国。到1950年,在战争中已经结婚的格鲁宁有了两个儿子,他对他太太表示,他不想回答任何跟奥斯维辛有关的问题,而她太太(希特勒青年队女队成员)也不想问为什么。随后,格鲁宁在一家玻璃厂找到了工作,后在保险公司供职,并最终成为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

究竟扮演何种角色是犯罪

战后,在集中营工作过的6500名党卫军成员中,仅有43名曾面临起诉。在这其中,有25人被判入狱,其余则被无罪释放。

实际上,在战后第一次纽伦堡审判中,包括德国空军指挥官赫尔曼·戈林、第三帝国外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在内的12名高级纳粹领导人被判处死刑。(希特勒的秘书马丁·鲍曼是缺席审判,后来发现他在战争的最后几天已经死了。)除戈林自杀外,其他人被迅速处决,火化,骨灰散落在伊萨尔河中。

在随后美国进行的多次纽伦堡纳粹高官审判中,又宣判第二批12名高级纳粹官员死刑,并将85名纳粹高官送入监狱。

不过,在涉及审判下级纳粹人员时,要如何在无辜和有罪之人之间画出界限呢?

在接受采访时,格鲁宁认为,如果像他这样的人也要受到起诉,“那么要在哪里停下来?是不是也要控告那些开着火车到奥斯威辛的工程师?还有那些打信号的工作人员?”

这个划界限的困难任务,在战后被留给了德国人自己,并在此后成为高度敏感的政治话题。不过最近一次的德米扬鲁克(John Demjanjuk)案件,给德国国内的纳粹追查机构以信心。

在2011年,德国法院宣判在纳粹占领的波兰索比堡集中营中,作为警卫的德米扬鲁克谋杀2.8万名犹太人罪名成立,并判处他5年徒刑。在2012年,年过90的德米扬鲁克在上诉期间去世。这一案件的宣判结果,促使了位于路德维希堡的“纳粹战争罪行调查研究地方司法中心办公室”在2014年开展了一次全国范围内对于集中营看守的搜捕。目前他们辨识出30名前党卫军成员,大部分人由于死亡和疾病已经无法接受宣判,但是包括格鲁宁在内的三位前党卫军成员将被陆续送上法庭,不过考虑到年龄原因和司法程序,格鲁宁有可能是最后一位真正被送上审判庭的党卫军成员。

格鲁宁的律师货特曼( Holtermann)表示,格宁希望用这次审判机会来发言。目前格鲁宁行动不便,眼睛也不太灵光了。

约60名共同原告的律师瓦尔特(Walter)则表示,德国法律并没有改变,但是司法系统的态度应加以调整。“过去70年中,罪犯以‘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的借口逃脱,而幸存者则痛苦的度过了这些年。”他表示,目前对格鲁宁的审判,可以让这些幸存者为他们的亲属重拾尊严,让他们感到,终于被德国司法系统尊重了。